*如果OOC那是我的锅…
*如有雷同 算我抄你的（啥（。



秦明觉得李大宝最近十分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儿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他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是在水牢事件之后。

犯人被绳之以法，大仇得报。李大宝虽然莫名被卷入这团漩涡之中，受了点儿惊吓，但好在身体发肤都没有大伤，还是个健健康康的乐观少女。

至少秦明是这么以为的。

整个事件结束后，堆积如山的文案工作等待着他处理，被牵涉到的各个部门和人员都需要他和林涛一一交接，每天忙碌到西装下摆都没时间好好熨平，林涛则是蹲在局里连续吃了好多天泡面。这么个状况下，李大宝的身体状况他也无法亲自去确认，只是以公安系统的福利政策为由，把大宝例行公事地送进医院，全面检查身体各项指标，排查隐患，以求安心。

然而从他们俩在病房重逢的那天起，好像一切都开始变得奇怪了。

秦明推开病房的门时，李大宝正坐在床上，一边捧着手机看电视剧一边啃面包。看见他进来，嘴里的半口面包都没来得及嚼完就咽了下去，噎得她差点喘不上气。

“医院什么时候允许病人天天吃零食了。”

秦明眼神一瞥，落在了窗台上整整一袋子的膨化食品和饮料上。“林涛给你买的？”

李大宝没说话，眼神飘忽地瞥了他好几眼，然后点了点头，像是自知理亏似的。

秦明看她这个反应，有些懵。

她怎么回事儿？先不说现在是因为秦明的原因才会被软禁在医院里好些天，就搁平时她也是个无理辩三分的主儿啊，现在都能这么虚心又坦然地接受领导批评了？

他清了清喉咙，继续说：“我看了你的各项检查报告，都没有问题，明天早上我和林涛来接你出院。”

李大宝点了点头。

“明早吃什么？”

“都行。”

声音温柔得跟一潭无波无澜的碧水一样，仿佛只要再轻细一点，就随着窗外的雾霾一起烟消云散了。

“你…没事儿吧？”

“没事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大宝说着就开始撸胳膊挽袖子，把她光洁的皮肤暴露在病房里四溢的消毒水味中。秦明看着这样的李大宝，突然打了个冷颤，先是向后退了半步，然后迈开长腿向着房门快速走了出去，直奔医生办公室。


“她脑部是不是还有些潜在性疾病没有暴露出来？咱们医院的检查设备够先进吗？我要求再进行一次更细致的全面检查。”

秦明将诊断报告拍在医生的桌面上，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秦科长，这儿是公安部门直属的医院，设备都是最先进的。”

医生推了推眼镜，犹豫着把桌上的诊断报告一一拿到眼前又筛选一遍。“更何况大宝还是我们系统内部的公职人员，我们已经再三确认过了，各项指标都没有异常，她很健康。”

“那她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秦明冷静下来，拉开椅子，跟医生面对面坐下，摆出今晚你不给出个合理说法就甭想回家的架势。

“这个目前也不好解释。秦科长，我建议您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医生额角冷汗直流，“人格的改变也有可能是创伤性应激障碍导致的，也就是我们俗称的PTSD。”

“你是说，她现在一切非正常反应都是由于心理上的刺激过于严重，她承受不了才出现了人格的异常变化？”

秦明觉得医生的判断有些离谱。李大宝的抗击打能力可是有目共睹的，他们仨每天互怼都没能影响到她的工作热情，这回还没受伤呢就产生心理问题了？

虽然对医生的判断持保留意见，但秦明还是起身，优雅地系上西装的扣子，说：“我会再对她观察一段时间，是否要看心理医生的判断还是得再等等。谢谢您，再会。”

然而半个月后，秦明带着一脸闹别扭的李大宝出现在了他学弟的心理诊所。

当时虽然觉得李大宝不可能有什么心理问题，但这半个月以来，她的反常表现越来越密集。

“她开始穿裙子了，”秦明把李大宝留在前台候诊处，自己跟着学弟进了办公室。“我是说，我以前给她做过一条连衣裙，作为出现场不小心割破她衣服的补偿。”

心理诊所的四周都很通透，墙壁大多数都被换成了隔音效果好的玻璃幕墙，以避免造成患者的紧张与压迫感。学弟是个温文尔雅的好青年，倒了一杯热水放在秦明手里，然后拿起就诊笔记在他对面坐下，笔尖随着秦明的描述在纸上舞动起来。

“我只看她在公共场合穿过一次，被林涛嘲笑了一番后，她告诉我她把那条裙子剪了，给流浪狗做了几件衣服……可这半个月里，我就看她穿了三回裙子。虽然不是我做的那条，但现在可是十一月了，这么冷的天，就算开着她的迷你小吉普那也不保暖吧。”


“还有，她开始频繁地做菜，动不动就发微信发朋友圈。”

秦明说得口渴了，拿起水杯灌了一口，还顺便回头瞥了瞥和前台小姑娘们聊得正欢的李大宝。

“不过她以前就是个吃盒饭都舍不得加鸡腿的人，林涛问她怎么突然开始做菜了，她的回答是：这样省钱。我们勉强接受了。”

“对了，她现在偶尔还在朋友圈里发发鸡汤，不是那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那么矫情的，就是一些书的摘抄。她以前根本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文艺气息，朋友圈里刷的全是段子，以至于我无数次想把她加入黑名单。”


“我感觉她最近总是盯着我。虽然她不会伺机报复，但我害怕我总是出现在她身边，会勾起她对于水牢事件的回忆，更加刺激她的心理状况。所以最近一直尽力避免工作之外的接触，怕真的激发出她的某种人格。”


“工作时倒没觉得她哪里奇怪。跟以前一样，嗅觉也还是好使。就是她不怎么跟林涛斗嘴了，工作之外的时间常常自己坐在显微镜前，看着那些骨头发呆。”

秦明被学弟问的有些累了，不自觉地用手抵住太阳穴。李大宝在玻璃墙外面，虽然听不到他们聊了些什么，但秦明的动作显示出他现在很苦恼。

大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扭头朝身旁的姑娘们说：

“我最近心里确实有个疑问，急需解决。”

前台的姑娘闻言，指了指在办公室里面对面坐着的两人，说：

“那你就跟他说呀。他是我见过最棒的心理医生，没有哪个患者不说他厉害的。这么年轻，长得又帅，据说家庭背景也很好，他呀⋯⋯”

姑娘后面的话李大宝一点也没听进去，只是怔怔地看着姑娘闪闪发光的眼神。那双眼睛里仿佛有一个世界，里面存在着汪洋深海，漫无边际的黑夜，喜怒哀乐就像是交替变换的四季，远方的某座古堡正要奏起乐曲。

而当她谈论起那位医生的时候，她眼中的深海远处似乎出现了灯塔，黑夜漫漫却悬挂起了星空，四季都更迭成了莺飞草长的春天，古堡里的公主踏着水晶鞋等待王子归来。

大宝似乎明白了什么。


秦明走出来了，看着她的眼神里还是充满了担忧，好像还有一点内疚？李大宝没太在意，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大步朝着心理医生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医生，秦明怎么跟你说的？”

大宝在秦明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他是不是说我精神方面有问题？”

一想起秦明带她来看心理医生，她就气得牙根痒痒。她受了那么多的罪，好不容易靠着顽强的意志和身体素质坚持下来，现在秦明竟然怀疑她人格分裂？

“不是，他只是说你最近有些奇怪。你自己有这种感觉吗？”

医生笑了笑，李大宝也觉得他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有啊，”大宝从面前茶几上的果盘里拿起一颗苹果，在双手间摆弄。“第一次觉得奇怪，是在很久以前了。秦明每次一说起心理阴影之类的事情时，总会皱着眉。我当时很奇怪，但只是觉得这家伙闷骚，可能喜欢装深沉吧，也没在意。”

“后来有一次，我们聊起家庭和命运。那次我才终于察觉到，他身上也许背负着许多我们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我突然感觉很心疼。”

办公室里特别安静，玻璃的隔音效果出乎想象的好，大宝耳边回荡着的都是自己的声音和心跳。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他经历了很多很多，而我没帮上什么忙。甚至在他被人误解，孤立无援的时候，我也是如此。除了相信他，什么都做不到，我能想象到他有多无助。我想帮他，哪怕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也行，我想让他知道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对抗过去。”

大宝转过头，看着玻璃墙外斜倚在候诊台上，双臂环胸的秦明。他一直在看着办公室里的情况，又是那样微微皱着眉，眼神专注。

“其实我有的时候真想拿个熨斗，把他的眉心熨平。”

轻笑出声，李大宝用手给医生演示着要如何把熨斗扣在秦明脸上。看到大宝的笑容，医生迟疑了一秒，然后也扬起嘴角，把笔记上「PTSD」四个字母重重划掉。

“后来事情结束，我进了医院。其实真没什么问题，就是秦明事儿妈，非让我检查。”

听到这里，学弟医生悄悄点头（。

“不过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人在死过一次之后，就会重新审视整个世界。你没濒死过可能也理解不了。我当时隔了好几天才见到秦明，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吧⋯⋯哎呀，我矫情点儿说，那时候我感觉他带着光。”

李大宝有点害羞地伸手拍了医生的胳膊一下，“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些描写都是纯爱小说里，哄骗涉世未深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的。还带着光，怎么可能呢是吧？除非这是一扛着尸体还不幸燃起磷火的杀人犯，否则都是些没用的外貌描写，顶多突出男主是个与众不同的妖艳贱货。”

“但是那天真的不一样，可能是事情都解决了的原因。我在见到秦明的那一刻才真实地感觉到，”

大宝顿了顿，深呼吸了一次，接着说：

“活着真好。”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跟秦明之间可能变得不一样了，至少在我看来是有些改变的，我拼命说服自己不要慌，只是多巴胺分泌旺盛而已。”

“可后来这半个月里，我们跟了一个案件，被害人溺死在河边。那天我穿着裙子，河边很冷，温度又低，我冻得手脚冰凉，一直在发抖。秦明可能是真觉得我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大宝说着又笑了起来，“他突然走过来，牵起我的手。”

“我当时吓了一跳，抬头看他，他还是面无表情，但是手却握得很紧。”

“他的手指很修长，掌心也很温暖。”

“他有时候还挺可爱的，对吧。”

最后一句，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说到这里，大宝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跟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发表了一番多么少女的言论，只好装模作样地拉了拉衣服的下摆，准备起身。医生也站了起来，李大宝跟医生握了握手，说：

“谢谢您听我们俩唠叨这么半天，”说着扭头瞪了一眼外面的秦明，“秦明到底跟您说我什么了？”

医生笑了笑，说：“他认为你PTSD，说你忽然爱穿裙子，也喜欢下厨了，还在朋友圈发心灵鸡汤，还经常盯着他看。”

李大宝的脸越来越红，赶紧打岔制止了医生后面可能存在的某些未知的惊天言论。

“那我们今天说的话，您可千万别跟他说。”

“当然，保密是心理医生的基本职业道德。其实也只有他这个情商才会看不出喜欢和PTSD的区别。”

看来学弟对秦明果然很是了解，李大宝贼贼地笑了一秒，然后拉过医生的胳膊，在他耳边说：

“医生，你们前台的小姑娘好像很喜欢你。”

“我知道。”医生不好意思地回答，然后又笑着耸了耸肩，说：

“毕竟喜欢是藏不住的。”


刚才大宝与学弟间亲密的动作显然被秦明看在了眼里。大宝从办公室出来后，亲昵地想跟医生拥抱道别，结果被秦明拎着领子一路拽到大门口。

“干嘛呀你，”大宝挣脱了束缚，一脸嫌弃地瞪了秦明一眼，默默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你们才见面多久，关系就这么好了。你别以为这小子有多善解人意，大学时候他前女友能组个足球队了。”

秦明抬手指着诊室的方向，西装都卷起了褶皱。他不能理解刚才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李大宝与他的学弟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就建立了这么亲密的信任关系，不过他现在唯一能肯定的判断是，今天带李大宝来看心理医生绝对是个错误。

李大宝没理他，自顾自地坐上了她那辆迷你小吉普，插上钥匙，发动油门，一溜烟儿地跑没影儿。把因为害怕堵车导致错过预约就诊时间而没开车来的秦明晾在原地。



秦明回家后，打开微信，习惯性地点开李大宝的头像，发现她在五分钟前刚刚发了一条朋友圈：


「很多情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想得明白。
我在等你，你慢慢来。」